一八三
王皇后怀赵桓的时候,梦到两面红旗上个写着一个吉字,合在一起是个喆。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赵桓是真如喆后身,生大富贵处,一生多受忧苦,堪比烟火,瞬间辉煌,一世凋敝。一年二个月的皇帝,三十年的囚徒,履历简单至极,悲催至极。
宣和末年,被赵佶玩坏的千里江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他想把它甩出来。赵佶声称自己得了急病不能上班了,速速把后备多年的备胎赵桓召过来。夜深沉,东宫太子赵桓依旧坐在他看了十几年的鱼缸面前,一天到晚游泳的鱼早已经习惯太子比夜色很要深沉的脸,它们对着这张熟悉的跟自家人的脸,该吃吃该睡睡,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传令给赵桓的大黄人还在路上,最先得到人事变动消息的皲王赵楷先期抵达赵佶的寝宫门前,门前值班的带班领导是何瓘,佩剑一横挡住楷王子前进的步伐。楷王子说你不认知我吗?我是父皇最喜欢的阿楷啊。何瓘说我认识你是父皇最得意的阿楷,可是这把剑不认识,何瓘冲着寒光闪闪的剑锋吹了口气。赵楷有些害怕,退了回去。第二天,大哥赵桓当上了皇帝。
一八四
崇宁年间,赵佶梦到一个青衣小童自天而降,手里拿着一个上书“丙午昌期,真人当出。”的玉牌,赵佶醒来后把这句话写在纸上,琢磨出其中的含义是人才辈出要他急流勇退。赵佶顺势而为,把皇帝的位置让给太子赵桓。一年以后北上去做阶下囚的日子他终于悟出所谓的人才辈出是指女真人来了,他和儿子赵桓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而这些噩梦的预兆不止一个。
宣和年间,不知道是谁在宝籙宫瑶仙殿左边门后题诗:家内木蛀尽,南方火不明;吉人归塞漠,亘木又摧倾。和所有自绝于人民自觉于党翻身落马的巨贪一样,赵佶在北上当俘虏的路上悟出家内木是个宋字,被他这个蛀虫蛀坏了根基,自己还有替自己背锅顶缸的儿子将要在茫茫大漠塞上苦寒中渡过屈辱漫长的余生。
一八五
公元1126年的深冬,赵桓被金人请进大营说是议和,实则是写降表承认错误,因为检查写得不深刻屡遭训斥,总算是过关了,金人又让他回去号召全国人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向不远万里来到中原的金人谢罪。赵桓怀着屈辱愤懑敢怒不敢言的心情回到开封城,全城百姓奔走相告万人空巷,在刺骨的寒风中迎接赵桓。晚上,赵桓进了南熏门,父老乡亲夹道欢呼拜倒在路边,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喊声感天动地。更有百姓看到路上坑坑洼洼集满乐了雪水,纷纷用手掬土把水坑填平。
看到赵桓的华盖由远至近而来,他们喊着来了来了,一起拦着马首仰观天颜,个个激动的泪流满面。赵桓在马上望着这些对自己无限热爱无限敬仰的臣民感慨万千,亦是泪流满面,到了州桥,赵桓的眼泪已经湿透的手帕,国破真情在,赵桓心中百年丛生。太学生跪在路上呜咽着迎驾,他们是帝国未来和明天,可是帝国已经没有未来和明天了,赵桓放声大哭:都是那些奸佞误了我们父子,让我差一点见不到我的黎民百姓。迎驾的队伍中有金人的细作,看到这个场面,也猫哭耗子,流下了鳄鱼的眼泪。
一八六
赵桓父子漫漫北上路上,经过一个庙,迎面有两个石刻的金刚拱手而立。赵佶进得门来,庙里高鼻深目的和尚在打坐,问赵桓客从何来?赵桓答从南方来。和尚叫来童子点茶,茶香馥郁齿颊留香,和尚和童子转身入内。赵桓还想给自己和父亲讨一杯,到后院找和尚和童子,眼前寂寂一片竹林,隐隐约约一间小屋,小屋里有石刻的和尚高鼻深目,旁边两童子拱手而立,俨然前面打坐的和尚和献茶的童子。赵桓瞬间石化。
赵桓夜宿寺庙,深夜只见鬼火纵横飘忽不定,半梦半醒中有人携酒食来到赵桓跟前:这个寺庙的神最灵,前日给我托梦说明天也就是今晚有身穿青衣的天罗王一行十七八人经过歇息。小的特在此恭候。赵桓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第二天出发时,经过那些石刻画像时,赵桓仿若依稀记得就是给自己敬酒的神。赵桓出庙门时,高鼻深目打坐的和尚起身相送。
一八七
公元1042年,韦后从寒冷的北极来到赤道,繁花似锦富贵无边,宋钦宗赵桓还在北极望眼欲穿。宋金爱和平北线无战事,为什么没有人提请金人返归赵桓?或者提请了金人不答应?到了公元1156年再次旧话重提已是物是人非,只能请灵。完颜亮一语道破天机:是他们若是把赵桓请回,怎么安排工作,一山不容二虎,一国没有二主。
一八八
公元1153年,完颜亮把受到从上京迁到燕京,赵桓也跟着来到燕京,一晃就是三年。完颜亮时时不忘提醒赵桓亡国奴的身份,他召集赵桓和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马球,自己坐在高高的看台上看这两个昔日和自己一样身份高贵的皇帝互相厮杀,心里涌动着动物撕咬猎物的快感。赵桓不善马术身体瘦弱,对于频频袭击的天祚帝只有招架之力,惹不起就只能躲,天祚帝在后边策马狂追。两匹快马驮着两个皇帝即将驶离完颜亮的视线,忽然,天祚帝调转马头打马朝着茫茫沙漠飞奔,他想逃离被压抑被奴役的命运。完颜亮大怒,立即调动精锐骑兵追赶天祚帝。赵桓被眼前的阵势吓呆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哒哒的马蹄接踵而来,把一代帝王踏成了肉泥。
一八九
朱氏是赵桓的皇后,公元1124年在太子府宋徽宗赵佶亲自为赵桓、朱氏主婚。嫁人对于女人来说的是又一次投胎,朱氏这一次一步是天堂,又一步是人间炼狱。从太子妃、皇后到阶下女囚,如夏花一样鲜艳明媚的朱氏的遭遇比那些年老色衰的嫔妃们更不堪。北上路上朱氏就被金兵以搜查凶器为由,不断被骚扰。到达上京后,金人要求徽钦二帝和后妃穿上金人的的衣服,牵着羊参加受降牵羊礼。参加仪式之前,朱氏等嫔妃被金人赶到金国皇宫沐浴,朱氏刚烈贞洁,投水自尽。金太宗听说朱氏的故事,有感而发:怀清履洁,得一以贞。众醉独醒,不屈其节。永垂轸恤。
或许是怕朱氏寂寞,赵佶的婉容王氏也自杀了。原因是徽钦二帝一行到达上京后,粘罕看到婉容要求皇上赐给他做儿媳妇,王氏子啊车里听到这个消息,拔出隐藏在衣服里的小刀,恶狠狠义无反顾杀死了自己。生是一种苟且,死反而永远的解脱。金人把王氏葬在她自杀的地方,竖了一块牌坊。宋子虚以历史人物为主题写了一组咏史诗,现代汉语是八个字:生的美丽,死的干净。原诗:贞烈那堪黠虏求,玉颜甘没塞垣秋,孤坟若是邻青冢,地下昭君见亦羞。